第069章 第 6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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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9章 第 69 章
許雲山走了。
知青們議論了一會兒, 就去繼續各司其職了。
畢竟，天大地大，過年最大嘛！
姚若男趁陳與舟走開了, 扔下手邊的事, 跑到王雪照身邊說道：“哎雪照, 你覺不覺得, 俏妞的審美觀好像變了？”
王雪照也想起了當初陳俏妞在說起簪花馬首宗吉才讓，那羞澀、含情脈脈的模樣兒。
王雪照也笑了。
姚若男小小聲說道：“雪照你說，俏妞喜歡的人……是不是就是宋成粵那樣兒的？”
王雪照白了姚若男一眼。
姚若男也沒覺察到，繼續說道：“宋成粵這人也真有意思。”
“明明喜歡俏妞, 卻含蓄到這個地步……”
“不是我說, 俏妞感受不到許雲山的喜歡，也同樣感受不到宋成粵的喜歡！”
“哪有人像宋成粵這樣的啊！喜歡一個人就是躲到一邊兒啥也不幹哪？”
“你看看今天！多好的機會……結果是周士允沖在前頭保護俏妞！”
王雪照笑道：“可我覺得吧，宋成粵表現得挺好的！”
“咱們在一起已經快一年了吧，你還不了解他？”
“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張揚的人……”
“他想要做的事, 一定會做足了準備, 有了十成的把握才會動手。”
“再說了, 依我對宋成粵的了解……”
“他根本就不會向俏妞表白, 甚至會將把這份感情藏到無人知曉的地步。”
姚若男“啊”了一聲，露出詫異的表情，“為什麽？”
王雪照說道：“因為他足夠謹慎啊！”
“他太理智了。”
“他知道, 他喜歡的人，和即將與他共度一生的人，未必是同一個。”
“他不會向俏妞表白, 是因為還不夠了解。”
姚若男嗤笑, “那他準備等多久？”
王雪照想了想，“我猜……至少三年？”
“三年？！”姚若男說道, “他就不怕……俏妞跑了啊？”
王雪照笑了笑，沒說話。
依著王雪照對宋成粵的了解——宋成粵短期內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喜歡陳俏妞的心思。
他一直觀察，然後反覆思考，和陳俏妞結婚是否合適。
如果在這個過程中，陳俏妞喜歡上別人了，甚至和別人結婚生子了。
宋成粵也只會默默地將這份喜歡收藏在心底，不會聲張。
他就是這樣的性格。
真摯、但慢熱。
姚若男還在嘮嘮叨叨，“……宋成粵也太那啥了！”
“咱們是年輕人，是即將迎接嶄新七十年代的新青年！”
“年輕人麽，不就應該轟轟烈烈的……談一場戀愛嗎？”
“他就像個小老頭一樣，怕這個怕那個的……”
王雪照轉頭看著姚若男，“談一場轟轟熱熱的戀愛？”
姚若男的臉，突然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。
王雪照笑笑，“不好意思，在我管理的農場裏，轟轟烈烈的愛情是不可能有的，但是轟轟烈烈的工作可以有很多……”
姚若男被嚇得尖叫，“雪扒皮！你別過來啊！我、我很忙的！”然後一轉身，飛快地跑了。
王雪照笑笑，低下頭繼續揀著菜。
陳與舟站在不遠處，已經將昭昭和姚若男的話聽了個囫圇。
他剛才是被陳俏妞叫去，問那兩頭狼屍要怎麽處理。
陳與舟翻看了一下狼屍，心裏吐槽：
——這個季節的狼，會因為找不到食物而十分暴躁、兇狠。
許雲山至少獵殺了五六只。
不，他應該獵殺了更多的狼。
因為在這個季節裏，狼群通常會遷徙到更溫暖的地方……距離砂村至少也有二三百裏遠、或者四五百裏也有可能。
這一來一回的，許雲山在路上就得走上半個月，他自己也需要消耗。
這貨的武力值還挺高！
畢竟被他打斷了一條腿、又被周士允打斷了一條腿……
沒想到許雲山新傷剛好，就能走這麽遠，還能單槍匹馬地打那麽多的狼！
陳與舟想了想，覺得依著他現在的身手，大約也只能和許雲持平。
這可不太好。
年後陳與舟就要參加春季征兵了。
到時候他走了，留著許雲山在這兒……
是，農場裏的周士允、三大寶塔他們的武力值也不差。
可他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陪在阿姐身邊。
宋成粵麽……
他就是個斯文人。
講道理的話，宋成粵不會輸。
可要是動起手來，宋成粵還不夠許雲山一拳頭的。
思來想去，陳與舟決定故計重施。
——就像剿匪那會兒，他得把李楨提溜走，免得他一趟，讓李楨趁虛而入了。
開春以後他也得提溜著許雲山，讓這家夥跟著他一塊兒去參軍！
只有這樣，阿姐也才能安安心心、清清靜靜地呆在農場。
陳俏妞站在一旁，見阿狼不停地撫著狼屍的大尾巴，有些詫異，“弟？”
陳與舟回過神，低頭看了看這兩只狼屍，說道：“回頭我把狼皮收拾好了，你和昭昭一人一張，做襖子不夠用，鋪在床上當褥子還是很暖和的。”
陳俏妞點點頭，又道：“那你把狼頭扒了，我看著害怕……雪照可能也不喜歡。”
陳與舟嗯了一聲。
然後他回到昭昭身邊，正好聽到姚若男和昭昭正在議論他阿姐和宋成粵。
陳與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他腦海裏忍不住又想起了阿姐的埋怨，“你為啥一定要去北京當兵？”
“你不管你的昭昭了？”
“就算是要當兵，就上623建設兵團去不行嗎？”
“在這兒當兵多好啊，三不五時得了空，還能回來看看雪照！”
“你要是人不在，我……我也不一定能幫你看住雪照啊！”
“你自個兒想想——要是有男青年想追求雪照，還能說，我試著去搞搞破壞！可萬一是雪照主動喜歡上別人呢？這我就不好辦了呀！”
陳與舟嘆氣。
他不能留在這兒，也不能呆在623兵團。
因為他穿著女裝在昭昭面前晃太久了，真的很怕，他會在昭昭眼裏……失去性張力。
參軍，是他一早就已經想好了的。
現在是一九六八年，距離改革開放還有十一年。
他是黑五類、是地主崽……
以前沒有夢想的時候，他窩在村子裏打打獵什麽的，渾渾噩噩過完這輩子，也不會有什麽遺憾。
但現在，他想和昭昭擁有共同的未來。
只有參軍，才能改變他的社會階層。
他必須要在部隊裏完成原始積累，將來才能成長為……和昭昭並肩站立的人。
阿姐她不懂——
不久後的分離，是為了將來更好的在一起。
終有一天，他和昭昭會在頂峰相見。
而此刻，陳與舟聽到了昭昭和姚若男談話的後半截……
他突然笑了。
昭昭實在太聰明，也太了解宋成粵。
不過，其實昭昭的性格也和宋成粵有點像。
陳與舟倒也並不害怕昭昭身邊會出現很優秀的男性。
依著昭昭清冷的性格，大約營養土的吸引力，比優秀男性的吸引力更大。
陳與舟唯一的遺憾就是：他可能要缺席很長一段，與昭昭朝夕相處的時光了。
所以從現在起，他必須要珍惜這最後的相處時光，好好調理她的身體……
陳與舟走上前去，問王雪照，“剛你和若男姐說什麽了？”
王雪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，不答反問，“你想好了？”
陳與舟一怔，“什麽？”
“想好……要帶著許雲山一塊兒去當兵了？”王雪照笑問。
就像當初他非要拉著李楨去剿匪那樣。
陳與舟的嘴角慢慢勾起。
——知我者，莫若昭昭也！
王雪照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，忍不住笑道：“上一回你帶了李楨走，這一回又要帶走許雲山……”
“你倒是想得很好，李楨跟著你走了，就沒人來煩我。許雲山跟著你走了，就沒人煩你姐。”
“可你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？”
陳與舟皺眉，“他們的感受？”
“剿匪的功勞，明面上可全是李楨的，他才二十四就已經升連長了！他還有什麽不高興的？”
“許雲山就更加了……一個二流子，地頭蛇，村霸！”
“他這種人想參軍，部隊來做他的政審……那都通不過！”
“跟著我他才能參軍！而且還是去北京！”
“他做夢都會笑醒！”陳與舟說道。
王雪照忍不住逗陳與舟，“那你怎麽不去問問李楨，他高興不高興？”
陳與舟冷哼了一聲，“我管他去死！”
王雪照敲了他一下子，“大過年的，不許說這個字！”
“我是說李楨……”
“說誰也不行！”
王雪照不再理會陳與舟，忙碌了起來。
陳與舟在一旁幫王雪照揀菜，腦子裏卻在想：昭昭無緣無故說李楨幹什麽？
他也是聰明人，很快就想起趕冬集那天，昭昭和李楨之間的不愉快。
陳與透遲疑片刻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。
那啥……
李楨那廝該不會……？？？
不會吧！
陳與舟被惡心到了。
氣得他直跺腳！
一旁的王雪照斜睨了他一眼，憋著笑意說道：“你放心！我已經幫你處理了……”
陳與舟又是一楞，“你幫我？”
王雪照笑道：“我已經棒打鴛鴦了哈！他以後沒臉見你的。”
頓了頓，她又笑道：“應該說，李楨以後不會再見王雪蘭。”
陳與舟這才笑了。
大家開始齊心合力地做年夜飯。
下午五點左右，大家把席面擺到了溫棚裏。
原因無它。
大西北的冬天，白天的溫度大約在零下四五度，夜裏風大的時候有零下十一二度。
知青們的宿舍是沒有燒炕的。
也沒有炭盆。
知青農場沒這條件。
但是，溫棚在知青們的照顧下，溫度一直控制在零上一二度左右。
而且現在的溫棚，已經不是秋天關教授來實地考察時的情況。
那時候的溫棚因為農作物還沒長出來，而且營養土、濕土剛剛才弄進來……溫棚裏充斥著讓人難以接受的氣味。
人在溫棚裏呆久一會兒，簡直就要被薰死了！
現在不一樣了。
溫棚被知青們精心打理過，再加上實驗田裏的各種農作物都長得郁郁蔥蔥……
植物散發出各種清香，能夠很好地掩蓋住營養土的氣味兒！
再加上，在這個萬物蕭條的雪世界裏，溫棚裏蓬勃張揚的植物實在很養眼。
如今大家連做飯、吃飯都呆在溫棚裏。
宿舍一樓的食堂、教室幾乎已經不用了。
大家在溫棚裏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固定坐位——這多虧了當初王雪照力排眾議，非要在本就不大的溫棚裏，沿著外墻再圈了一米左右的空間出來。
這一米空間，正好能讓知青們放下一張板凳，坐在上面吃飯、看書、或者學習，甚至還能容許其他人過一下路。
年夜飯其實挺簡單的：
香菇肉餡的餃子，
土豆燴鹵豬頭，
豬骨湯和炒雜菜。
還煮了幾大桶的白米飯！
種類雖然不算太豐富，但份量很足。
而且管夠！
尤其是餃子和豬骨湯。
大家包了好多好多的餃子，全都凍在外頭；
門口那兒的炭爐上架著鍋，一刻也不停地煮著餃子。
王雪照特別饞澆了肉汁的白米飯。
但她也知道自己飯量不大，盛了小半碗米飯，然後就去澆鹵豬頭肉的湯汁。
陳與舟沖過去，想給她添點兒被燉得爛爛的鹵豬頭肉……
王雪照捧著碗跑得飛快。
陳與舟沒辦法，用自己的飯盒給她添了一碗豬骨湯。
然後回到她和他的座位那兒，將湯放下，拿了兩個飯盒蓋子，裝了不少餃子回來。
王雪照吃著肉汁拌飯，覺得美味無比！
吃上幾口要是覺得油膩，就喝上幾口滾燙的豬骨湯……
其他知青也吃得很開心。
這一邊：
姜幗英一口一個餃子，腮幫子鼓鼓囊囊的；
周士允一口三個餃子，還一邊往嘴裏塞餃子一邊示威似的看著姜幗英。
氣得姜幗英一腳踩上周士允的腳！
周士允張嘴驚呼了一聲，含在嘴裏的餃子就往下掉……
嚇得姜幗英一把搶過周士允的飯盒，懟到他面前，從他嘴裏跌出來的餃子險險地被接住。
一旁的三大寶塔被周姜二人逗得哈哈大笑。
那一邊：
姚若男正在哄文濤吃飯。
文濤自從掉冰水裏、又被撈起來以後，本就孱弱的身體更加單薄。他和王雪照可能是農場裏最瘦的人，但王雪照的情況在慢慢變好，文濤卻是在慢慢變差。
所以姚若男在豬骨湯裏煮了兩個荷包蛋，正在殷勤勸食。
文濤搖頭，說吃不下。
但在姚若男的照顧下，還是努力將吃兩個荷包蛋都吃下來。
陳俏妞正在江心棠她們聊天，聊天內容是：砂村老百姓過年都吃些什麽，以及知青們過年都吃些什麽。
江心棠告訴陳俏妞，“我是貴省人，過年必須要吃糍粑！糍粑是糯米做的，本身沒有味道，直接放火上烤熟了，外頭的皮脆脆的，裏頭軟軟糯糯。在裏頭夾點兒酸蘿蔔、再抹上一層我奶奶親手做的麻辣豆腐乳……可好吃了！”
大家齊齊吞了一口口水。
田麗是蘇省人，笑道：“我們那兒呢，過年一定要吃蜜三刀！我告訴你，蜜三刀是世界是最最最好吃的東西！你可以想像它就是甜口的炸饅頭，個頭不大，可甜可甜了，表面還灑了白芝麻！而且還是用豬油炸的！你想想看，一口咬下去……全是油！香香甜甜的、酥酥脆脆的！”
大家又齊齊吞了一口口水。
陳俏妞是土生土長本地人，長到十八歲，最遠去過623建設兵團……
她告訴大家，以前過年，要是家裏富裕，她和弟弟每人能吃到三張烙餅，還能吃上兩個糖水蛋。
在她看來，這樣的夥食已經很好。
所以今天農場時的夥食……
讓她覺得特別幸福，“能吃飽就已經是最大的奢望了！更別提今天這頓年夜飯，種類不少，而且每一樣都能管飽！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幸福了……”
陳俏妞的話，讓所有的知青們全都陷入沈默。
那啥——
其實農場的生活挺……緊巴巴的。
也就是下半年，王雪照帶著大家種菜，才實現了蔬菜自由。
上半年的時候大家連水都不敢喝飽呢！
幸好熬了過來。
直到現在，農場也沒有實現主食自由。
就連王雪照說起農場的長遠規劃，也只敢說：一年之內吃飽、三年之內主食管夠！
但是，讓大家覺得這樣煎熬的日子，對俏妞這樣的本地人說來，卻覺得已經很好了……
陳俏妞繼續告訴知道們，“其實村裏人可羨慕我了。”
“我雖然是農場的臨時工，沒有工資可拿，可我有口糧啊！”
“而且農場的夥食還開得特別好……”
“村裏好多人都在問我，要怎樣才能來農場當臨時工！”
“真想不到，有一天我竟然也成為了讓別人羨慕的對象！”陳俏妞感嘆道。
王雪照笑道：“農場以後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“不過，關於咱們農場是不是會招聘臨時工，這個暫時沒有打算。”
“一切要看明年的種植計劃。”
“如果有這個需要，我們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桑爺爺（砂村村長）的！”
這算是王雪照正面答覆陳俏妞了。
陳俏妞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答村裏人。
陳俏妞連連點頭。
今天這頓年夜飯，大家吃了很久很久。
因為飯菜會冷掉，大家頻頻去添熱骨頭湯，餃子也是現煮的。
王雪照添了兩次飯，喝了兩碗湯，又吃了三個餃子，撐得坐不下去，必須起來走走。
姚若男為了讓文濤多吃一點兒，硬把王雪照拉到了文濤那兒，像哄孩子似的，非讓王雪照和文濤比賽吃餃子。
王雪照和文濤都在對方的眼神裏看出了無奈。
但姚若男的面子必須要給。
王雪照狠狠心，又吃了倆餃子。
文濤被王雪照給逼的……發狠吃了仨餃子！
姚若男這才一掃愁容，看著文濤笑得開心極了，仿佛文濤的身體就因為那三個餃子，變得更健康、更強壯了。
這一頓年夜飯，從下午五點、吃到了晚上八點。
大家齊心協力收拾好殘局，就到了玩游戲、守歲的時間。
第一個游戲，叫成語接龍。
每個人都要玩，按照座位順序來……但考慮到陳俏妞的文化水平，所以條件放寬到不限於成語，只要是詞語就行，但前人說過的，後邊的人不能重覆。
一共要玩上三圈兒，失誤最多的三個人，一會兒要表演節目。
這個游戲，說簡單也簡單，說刺激也刺激，因為每個人都會輪一次嘛！
玩了一小時左右，輸家出來了——周士允、姜幗英和林燈燈！
林燈燈幹脆利落地唱了一首歌——劉三姐。
這部電影在知青們下鄉之前紅遍了大江南北，作為配曲，這歌兒也是人人都會唱。
林燈燈一開口，大家都跟著唱，氣氛歡快極了！
姜幗英也不會啥才藝，最後背誦了一首沁園春雪詠長沙，大家也很高興，非要姜幗英起個朗誦的頭，然後大家齊齊背誦……
輪到周士允表演才藝的時候，他人都傻了，“我、我不會唱歌、也不會跳舞，不會背詩我也……我什麽也不會！”
王雪照安慰他，“挑個你最擅長的！”
周士允訕訕的，“最、最擅長的？我、我……就會打人……”
知青們爆發出歡快的笑聲。
王雪照也覺得好笑，但還是在努力救場，“那你一定會打拳了？打一套拳也行啊！”
周士允就更加難過情了，“我也不會打拳……廣播體操可以嗎？”
王雪照楞了好一會兒，突然想起來，她早就已經把廣播體操這玩意兒給忘得一幹二凈。
“可以啊！”王雪照說道。
周士允深呼吸，然後對姜幗英說道：“哎，你給我喊個拍子！”
“你臉大！我給你喊拍子！”姜幗英下意識懟他，但還是喊了起來，“一二三四、二二三四、三二三四……”
周士允認認真真地做了一套廣播體操。
剛開始的時候，他也覺得不好意思。
但他這性格吧特別軸。
做事，就一定要認認真真做。
而知青們本來還嘻嘻哈哈地看著周士允出醜。
但到了後來，見周士允這麽認真……而且他人高、腿長，動作還舒展，怎麽這麽好看啊？！
等到周士允做完一整套廣播體操以後，大家報以最最最熱烈的掌聲！
王雪照也狠狠地鼓掌，“士允，你要是不怕麻煩，以後早晚都帶我們做一次操唄！”
姚若男驚訝地說道：“以前上學那會兒要做操，是因為國家怕我們天天坐著不動，必須要鍛煉一下身體。現在我們天天勞動，怎麽還要做操？”
王雪照說道：“做操和勞動是不一樣的。”
“為什麽人老了以後這兒疼、那兒疼呢？就是因為……勞動，並不是科學的運動。”
“廣播體操多好啊！全身關節都要運動到，最大的好處是緩解體力勞動的疲倦。”
“這事兒一定要聽我的！對大家的身體都有好處。”
“士允，你要是沒空呢，就教會我和文濤，以後我和文濤輪流領操。”王雪照說道。
文濤一聽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——要知道，他可是農場一號廢物。
雖說王雪照的體能比他還差。
可人家是女孩子，還是農場的大腦，他能比麽？
現在王雪照要指派給他一個正兒八經的任務，他當然很高興！
因為這證明著，他也是被團隊需要著的。
知青們也紛紛說道：“我覺得每天早晚做做操也挺好啊！之前拼命勞動，每天肌肉都在疼。現在不運動了，又覺得渾身不得勁兒，做做操可能確實挺好的。”
“我也覺得好，這讓我覺得我還是個學生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我感覺也好哎！現在天氣這麽冷，做做操，身上都暖和了！”
“那等休完假就開始吧！”大家紛紛響應。
周士允很高興。
他其實是被逼無奈才做廣播體操的，也做好了出醜的心理準備，沒想到小夥伴們對他的評價那麽高？
周士允點頭，“好好好！沒問題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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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雲山走了。
知青們議論了一會兒, 就去繼續各司其職了。
畢竟，天大地大，過年最大嘛！
姚若男趁陳與舟走開了, 扔下手邊的事, 跑到王雪照身邊說道：“哎雪照, 你覺不覺得, 俏妞的審美觀好像變了？”
王雪照也想起了當初陳俏妞在說起簪花馬首宗吉才讓，那羞澀、含情脈脈的模樣兒。
王雪照也笑了。
姚若男小小聲說道：“雪照你說，俏妞喜歡的人……是不是就是宋成粵那樣兒的？”
王雪照白了姚若男一眼。
姚若男也沒覺察到，繼續說道：“宋成粵這人也真有意思。”
“明明喜歡俏妞, 卻含蓄到這個地步……”
“不是我說, 俏妞感受不到許雲山的喜歡，也同樣感受不到宋成粵的喜歡！”
“哪有人像宋成粵這樣的啊！喜歡一個人就是躲到一邊兒啥也不幹哪？”
“你看看今天！多好的機會……結果是周士允沖在前頭保護俏妞！”
王雪照笑道：“可我覺得吧，宋成粵表現得挺好的！”
“咱們在一起已經快一年了吧，你還不了解他？”
“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張揚的人……”
“他想要做的事, 一定會做足了準備, 有了十成的把握才會動手。”
“再說了, 依我對宋成粵的了解……”
“他根本就不會向俏妞表白, 甚至會將把這份感情藏到無人知曉的地步。”
姚若男“啊”了一聲，露出詫異的表情，“為什麽？”
王雪照說道：“因為他足夠謹慎啊！”
“他太理智了。”
“他知道, 他喜歡的人，和即將與他共度一生的人，未必是同一個。”
“他不會向俏妞表白, 是因為還不夠了解。”
姚若男嗤笑, “那他準備等多久？”
王雪照想了想，“我猜……至少三年？”
“三年？！”姚若男說道, “他就不怕……俏妞跑了啊？”
王雪照笑了笑，沒說話。
依著王雪照對宋成粵的了解——宋成粵短期內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喜歡陳俏妞的心思。
他一直觀察，然後反覆思考，和陳俏妞結婚是否合適。
如果在這個過程中，陳俏妞喜歡上別人了，甚至和別人結婚生子了。
宋成粵也只會默默地將這份喜歡收藏在心底，不會聲張。
他就是這樣的性格。
真摯、但慢熱。
姚若男還在嘮嘮叨叨，“……宋成粵也太那啥了！”
“咱們是年輕人，是即將迎接嶄新七十年代的新青年！”
“年輕人麽，不就應該轟轟烈烈的……談一場戀愛嗎？”
“他就像個小老頭一樣，怕這個怕那個的……”
王雪照轉頭看著姚若男，“談一場轟轟熱熱的戀愛？”
姚若男的臉，突然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。
王雪照笑笑，“不好意思，在我管理的農場裏，轟轟烈烈的愛情是不可能有的，但是轟轟烈烈的工作可以有很多……”
姚若男被嚇得尖叫，“雪扒皮！你別過來啊！我、我很忙的！”然後一轉身，飛快地跑了。
王雪照笑笑，低下頭繼續揀著菜。
陳與舟站在不遠處，已經將昭昭和姚若男的話聽了個囫圇。
他剛才是被陳俏妞叫去，問那兩頭狼屍要怎麽處理。
陳與舟翻看了一下狼屍，心裏吐槽：
——這個季節的狼，會因為找不到食物而十分暴躁、兇狠。
許雲山至少獵殺了五六只。
不，他應該獵殺了更多的狼。
因為在這個季節裏，狼群通常會遷徙到更溫暖的地方……距離砂村至少也有二三百裏遠、或者四五百裏也有可能。
這一來一回的，許雲山在路上就得走上半個月，他自己也需要消耗。
這貨的武力值還挺高！
畢竟被他打斷了一條腿、又被周士允打斷了一條腿……
沒想到許雲山新傷剛好，就能走這麽遠，還能單槍匹馬地打那麽多的狼！
陳與舟想了想，覺得依著他現在的身手，大約也只能和許雲持平。
這可不太好。
年後陳與舟就要參加春季征兵了。
到時候他走了，留著許雲山在這兒……
是，農場裏的周士允、三大寶塔他們的武力值也不差。
可他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陪在阿姐身邊。
宋成粵麽……
他就是個斯文人。
講道理的話，宋成粵不會輸。
可要是動起手來，宋成粵還不夠許雲山一拳頭的。
思來想去，陳與舟決定故計重施。
——就像剿匪那會兒，他得把李楨提溜走，免得他一趟，讓李楨趁虛而入了。
開春以後他也得提溜著許雲山，讓這家夥跟著他一塊兒去參軍！
只有這樣，阿姐也才能安安心心、清清靜靜地呆在農場。
陳俏妞站在一旁，見阿狼不停地撫著狼屍的大尾巴，有些詫異，“弟？”
陳與舟回過神，低頭看了看這兩只狼屍，說道：“回頭我把狼皮收拾好了，你和昭昭一人一張，做襖子不夠用，鋪在床上當褥子還是很暖和的。”
陳俏妞點點頭，又道：“那你把狼頭扒了，我看著害怕……雪照可能也不喜歡。”
陳與舟嗯了一聲。
然後他回到昭昭身邊，正好聽到姚若男和昭昭正在議論他阿姐和宋成粵。
陳與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他腦海裏忍不住又想起了阿姐的埋怨，“你為啥一定要去北京當兵？”
“你不管你的昭昭了？”
“就算是要當兵，就上623建設兵團去不行嗎？”
“在這兒當兵多好啊，三不五時得了空，還能回來看看雪照！”
“你要是人不在，我……我也不一定能幫你看住雪照啊！”
“你自個兒想想——要是有男青年想追求雪照，還能說，我試著去搞搞破壞！可萬一是雪照主動喜歡上別人呢？這我就不好辦了呀！”
陳與舟嘆氣。
他不能留在這兒，也不能呆在623兵團。
因為他穿著女裝在昭昭面前晃太久了，真的很怕，他會在昭昭眼裏……失去性張力。
參軍，是他一早就已經想好了的。
現在是一九六八年，距離改革開放還有十一年。
他是黑五類、是地主崽……
以前沒有夢想的時候，他窩在村子裏打打獵什麽的，渾渾噩噩過完這輩子，也不會有什麽遺憾。
但現在，他想和昭昭擁有共同的未來。
只有參軍，才能改變他的社會階層。
他必須要在部隊裏完成原始積累，將來才能成長為……和昭昭並肩站立的人。
阿姐她不懂——
不久後的分離，是為了將來更好的在一起。
終有一天，他和昭昭會在頂峰相見。
而此刻，陳與舟聽到了昭昭和姚若男談話的後半截……
他突然笑了。
昭昭實在太聰明，也太了解宋成粵。
不過，其實昭昭的性格也和宋成粵有點像。
陳與舟倒也並不害怕昭昭身邊會出現很優秀的男性。
依著昭昭清冷的性格，大約營養土的吸引力，比優秀男性的吸引力更大。
陳與舟唯一的遺憾就是：他可能要缺席很長一段，與昭昭朝夕相處的時光了。
所以從現在起，他必須要珍惜這最後的相處時光，好好調理她的身體……
陳與舟走上前去，問王雪照，“剛你和若男姐說什麽了？”
王雪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，不答反問，“你想好了？”
陳與舟一怔，“什麽？”
“想好……要帶著許雲山一塊兒去當兵了？”王雪照笑問。
就像當初他非要拉著李楨去剿匪那樣。
陳與舟的嘴角慢慢勾起。
——知我者，莫若昭昭也！
王雪照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，忍不住笑道：“上一回你帶了李楨走，這一回又要帶走許雲山……”
“你倒是想得很好，李楨跟著你走了，就沒人來煩我。許雲山跟著你走了，就沒人煩你姐。”
“可你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？”
陳與舟皺眉，“他們的感受？”
“剿匪的功勞，明面上可全是李楨的，他才二十四就已經升連長了！他還有什麽不高興的？”
“許雲山就更加了……一個二流子，地頭蛇，村霸！”
“他這種人想參軍，部隊來做他的政審……那都通不過！”
“跟著我他才能參軍！而且還是去北京！”
“他做夢都會笑醒！”陳與舟說道。
王雪照忍不住逗陳與舟，“那你怎麽不去問問李楨，他高興不高興？”
陳與舟冷哼了一聲，“我管他去死！”
王雪照敲了他一下子，“大過年的，不許說這個字！”
“我是說李楨……”
“說誰也不行！”
王雪照不再理會陳與舟，忙碌了起來。
陳與舟在一旁幫王雪照揀菜，腦子裏卻在想：昭昭無緣無故說李楨幹什麽？
他也是聰明人，很快就想起趕冬集那天，昭昭和李楨之間的不愉快。
陳與透遲疑片刻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。
那啥……
李楨那廝該不會……？？？
不會吧！
陳與舟被惡心到了。
氣得他直跺腳！
一旁的王雪照斜睨了他一眼，憋著笑意說道：“你放心！我已經幫你處理了……”
陳與舟又是一楞，“你幫我？”
王雪照笑道：“我已經棒打鴛鴦了哈！他以後沒臉見你的。”
頓了頓，她又笑道：“應該說，李楨以後不會再見王雪蘭。”
陳與舟這才笑了。
大家開始齊心合力地做年夜飯。
下午五點左右，大家把席面擺到了溫棚裏。
原因無它。
大西北的冬天，白天的溫度大約在零下四五度，夜裏風大的時候有零下十一二度。
知青們的宿舍是沒有燒炕的。
也沒有炭盆。
知青農場沒這條件。
但是，溫棚在知青們的照顧下，溫度一直控制在零上一二度左右。
而且現在的溫棚，已經不是秋天關教授來實地考察時的情況。
那時候的溫棚因為農作物還沒長出來，而且營養土、濕土剛剛才弄進來……溫棚裏充斥著讓人難以接受的氣味。
人在溫棚裏呆久一會兒，簡直就要被薰死了！
現在不一樣了。
溫棚被知青們精心打理過，再加上實驗田裏的各種農作物都長得郁郁蔥蔥……
植物散發出各種清香，能夠很好地掩蓋住營養土的氣味兒！
再加上，在這個萬物蕭條的雪世界裏，溫棚裏蓬勃張揚的植物實在很養眼。
如今大家連做飯、吃飯都呆在溫棚裏。
宿舍一樓的食堂、教室幾乎已經不用了。
大家在溫棚裏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固定坐位——這多虧了當初王雪照力排眾議，非要在本就不大的溫棚裏，沿著外墻再圈了一米左右的空間出來。
這一米空間，正好能讓知青們放下一張板凳，坐在上面吃飯、看書、或者學習，甚至還能容許其他人過一下路。
年夜飯其實挺簡單的：
香菇肉餡的餃子，
土豆燴鹵豬頭，
豬骨湯和炒雜菜。
還煮了幾大桶的白米飯！
種類雖然不算太豐富，但份量很足。
而且管夠！
尤其是餃子和豬骨湯。
大家包了好多好多的餃子，全都凍在外頭；
門口那兒的炭爐上架著鍋，一刻也不停地煮著餃子。
王雪照特別饞澆了肉汁的白米飯。
但她也知道自己飯量不大，盛了小半碗米飯，然後就去澆鹵豬頭肉的湯汁。
陳與舟沖過去，想給她添點兒被燉得爛爛的鹵豬頭肉……
王雪照捧著碗跑得飛快。
陳與舟沒辦法，用自己的飯盒給她添了一碗豬骨湯。
然後回到她和他的座位那兒，將湯放下，拿了兩個飯盒蓋子，裝了不少餃子回來。
王雪照吃著肉汁拌飯，覺得美味無比！
吃上幾口要是覺得油膩，就喝上幾口滾燙的豬骨湯……
其他知青也吃得很開心。
這一邊：
姜幗英一口一個餃子，腮幫子鼓鼓囊囊的；
周士允一口三個餃子，還一邊往嘴裏塞餃子一邊示威似的看著姜幗英。
氣得姜幗英一腳踩上周士允的腳！
周士允張嘴驚呼了一聲，含在嘴裏的餃子就往下掉……
嚇得姜幗英一把搶過周士允的飯盒，懟到他面前，從他嘴裏跌出來的餃子險險地被接住。
一旁的三大寶塔被周姜二人逗得哈哈大笑。
那一邊：
姚若男正在哄文濤吃飯。
文濤自從掉冰水裏、又被撈起來以後，本就孱弱的身體更加單薄。他和王雪照可能是農場裏最瘦的人，但王雪照的情況在慢慢變好，文濤卻是在慢慢變差。
所以姚若男在豬骨湯裏煮了兩個荷包蛋，正在殷勤勸食。
文濤搖頭，說吃不下。
但在姚若男的照顧下，還是努力將吃兩個荷包蛋都吃下來。
陳俏妞正在江心棠她們聊天，聊天內容是：砂村老百姓過年都吃些什麽，以及知青們過年都吃些什麽。
江心棠告訴陳俏妞，“我是貴省人，過年必須要吃糍粑！糍粑是糯米做的，本身沒有味道，直接放火上烤熟了，外頭的皮脆脆的，裏頭軟軟糯糯。在裏頭夾點兒酸蘿蔔、再抹上一層我奶奶親手做的麻辣豆腐乳……可好吃了！”
大家齊齊吞了一口口水。
田麗是蘇省人，笑道：“我們那兒呢，過年一定要吃蜜三刀！我告訴你，蜜三刀是世界是最最最好吃的東西！你可以想像它就是甜口的炸饅頭，個頭不大，可甜可甜了，表面還灑了白芝麻！而且還是用豬油炸的！你想想看，一口咬下去……全是油！香香甜甜的、酥酥脆脆的！”
大家又齊齊吞了一口口水。
陳俏妞是土生土長本地人，長到十八歲，最遠去過623建設兵團……
她告訴大家，以前過年，要是家裏富裕，她和弟弟每人能吃到三張烙餅，還能吃上兩個糖水蛋。
在她看來，這樣的夥食已經很好。
所以今天農場時的夥食……
讓她覺得特別幸福，“能吃飽就已經是最大的奢望了！更別提今天這頓年夜飯，種類不少，而且每一樣都能管飽！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幸福了……”
陳俏妞的話，讓所有的知青們全都陷入沈默。
那啥——
其實農場的生活挺……緊巴巴的。
也就是下半年，王雪照帶著大家種菜，才實現了蔬菜自由。
上半年的時候大家連水都不敢喝飽呢！
幸好熬了過來。
直到現在，農場也沒有實現主食自由。
就連王雪照說起農場的長遠規劃，也只敢說：一年之內吃飽、三年之內主食管夠！
但是，讓大家覺得這樣煎熬的日子，對俏妞這樣的本地人說來，卻覺得已經很好了……
陳俏妞繼續告訴知道們，“其實村裏人可羨慕我了。”
“我雖然是農場的臨時工，沒有工資可拿，可我有口糧啊！”
“而且農場的夥食還開得特別好……”
“村裏好多人都在問我，要怎樣才能來農場當臨時工！”
“真想不到，有一天我竟然也成為了讓別人羨慕的對象！”陳俏妞感嘆道。
王雪照笑道：“農場以後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“不過，關於咱們農場是不是會招聘臨時工，這個暫時沒有打算。”
“一切要看明年的種植計劃。”
“如果有這個需要，我們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桑爺爺（砂村村長）的！”
這算是王雪照正面答覆陳俏妞了。
陳俏妞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答村裏人。
陳俏妞連連點頭。
今天這頓年夜飯，大家吃了很久很久。
因為飯菜會冷掉，大家頻頻去添熱骨頭湯，餃子也是現煮的。
王雪照添了兩次飯，喝了兩碗湯，又吃了三個餃子，撐得坐不下去，必須起來走走。
姚若男為了讓文濤多吃一點兒，硬把王雪照拉到了文濤那兒，像哄孩子似的，非讓王雪照和文濤比賽吃餃子。
王雪照和文濤都在對方的眼神裏看出了無奈。
但姚若男的面子必須要給。
王雪照狠狠心，又吃了倆餃子。
文濤被王雪照給逼的……發狠吃了仨餃子！
姚若男這才一掃愁容，看著文濤笑得開心極了，仿佛文濤的身體就因為那三個餃子，變得更健康、更強壯了。
這一頓年夜飯，從下午五點、吃到了晚上八點。
大家齊心協力收拾好殘局，就到了玩游戲、守歲的時間。
第一個游戲，叫成語接龍。
每個人都要玩，按照座位順序來……但考慮到陳俏妞的文化水平，所以條件放寬到不限於成語，只要是詞語就行，但前人說過的，後邊的人不能重覆。
一共要玩上三圈兒，失誤最多的三個人，一會兒要表演節目。
這個游戲，說簡單也簡單，說刺激也刺激，因為每個人都會輪一次嘛！
玩了一小時左右，輸家出來了——周士允、姜幗英和林燈燈！
林燈燈幹脆利落地唱了一首歌——劉三姐。
這部電影在知青們下鄉之前紅遍了大江南北，作為配曲，這歌兒也是人人都會唱。
林燈燈一開口，大家都跟著唱，氣氛歡快極了！
姜幗英也不會啥才藝，最後背誦了一首沁園春雪詠長沙，大家也很高興，非要姜幗英起個朗誦的頭，然後大家齊齊背誦……
輪到周士允表演才藝的時候，他人都傻了，“我、我不會唱歌、也不會跳舞，不會背詩我也……我什麽也不會！”
王雪照安慰他，“挑個你最擅長的！”
周士允訕訕的，“最、最擅長的？我、我……就會打人……”
知青們爆發出歡快的笑聲。
王雪照也覺得好笑，但還是在努力救場，“那你一定會打拳了？打一套拳也行啊！”
周士允就更加難過情了，“我也不會打拳……廣播體操可以嗎？”
王雪照楞了好一會兒，突然想起來，她早就已經把廣播體操這玩意兒給忘得一幹二凈。
“可以啊！”王雪照說道。
周士允深呼吸，然後對姜幗英說道：“哎，你給我喊個拍子！”
“你臉大！我給你喊拍子！”姜幗英下意識懟他，但還是喊了起來，“一二三四、二二三四、三二三四……”
周士允認認真真地做了一套廣播體操。
剛開始的時候，他也覺得不好意思。
但他這性格吧特別軸。
做事，就一定要認認真真做。
而知青們本來還嘻嘻哈哈地看著周士允出醜。
但到了後來，見周士允這麽認真……而且他人高、腿長，動作還舒展，怎麽這麽好看啊？！
等到周士允做完一整套廣播體操以後，大家報以最最最熱烈的掌聲！
王雪照也狠狠地鼓掌，“士允，你要是不怕麻煩，以後早晚都帶我們做一次操唄！”
姚若男驚訝地說道：“以前上學那會兒要做操，是因為國家怕我們天天坐著不動，必須要鍛煉一下身體。現在我們天天勞動，怎麽還要做操？”
王雪照說道：“做操和勞動是不一樣的。”
“為什麽人老了以後這兒疼、那兒疼呢？就是因為……勞動，並不是科學的運動。”
“廣播體操多好啊！全身關節都要運動到，最大的好處是緩解體力勞動的疲倦。”
“這事兒一定要聽我的！對大家的身體都有好處。”
“士允，你要是沒空呢，就教會我和文濤，以後我和文濤輪流領操。”王雪照說道。
文濤一聽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——要知道，他可是農場一號廢物。
雖說王雪照的體能比他還差。
可人家是女孩子，還是農場的大腦，他能比麽？
現在王雪照要指派給他一個正兒八經的任務，他當然很高興！
因為這證明著，他也是被團隊需要著的。
知青們也紛紛說道：“我覺得每天早晚做做操也挺好啊！之前拼命勞動，每天肌肉都在疼。現在不運動了，又覺得渾身不得勁兒，做做操可能確實挺好的。”
“我也覺得好，這讓我覺得我還是個學生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我感覺也好哎！現在天氣這麽冷，做做操，身上都暖和了！”
“那等休完假就開始吧！”大家紛紛響應。
周士允很高興。
他其實是被逼無奈才做廣播體操的，也做好了出醜的心理準備，沒想到小夥伴們對他的評價那麽高？
周士允點頭，“好好好！沒問題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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